犯罪嫌疑人李某

中國留學生李某在美國故意殺人一案，3月23日上午在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審。

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當天從該法院獲悉，庭審由溫州中院院長徐建新擔任審判長。溫州公檢法系統干警以及美國愛荷華州的警察、檢察官旁聽了庭審。該案還邀請專家證人出庭作證。在開庭前，經調解，被害人邵某家屬已撤回此前提請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

2014年9月26日，美國愛荷華州警方在一輛轎車后備箱中發現一具高度腐爛的年輕女性遺體，經查驗，死者系一名20歲的中國遼寧籍留美女大學生邵某，遭受暴力窒息死亡。邵某男友李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案發后李某已搭乘航班返回中國。2014年10月，愛荷華州地方法院以一級謀殺罪向李某發出逮捕令。2015年5月，李某向中國警方投案。同年6月20日，李某經溫州市檢察院批準被依法逮捕。同年12月23日，溫州市檢察院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對李某提起公訴(詳見澎湃新聞“長三角政商”欄目今年3月22日報道)。

被告人李某，男，1991年9月16日出生，浙江樂清人，留美大學生。

23日10點12分，該案審理正式開庭。

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李某與被害人邵某案發前均在美國留學，雙方系男女朋友關系。2014年9月5日16時30分許(美國當地時間，下同)，被告人李某與被害人邵某入住美國愛荷華州內華達市“Budget Inn”旅館，當晚兩人因感情問題發生爭執，后被告人李某通過其學長預定回中國的單程機票。次日17時許，李某趁邵某回學校做小組作業之際，到麥克斯折扣店及沃爾瑪超市分別購買了一只行李箱與兩只啞鈴(分別重15磅、20磅)，放置于其駕駛的豐田凱美瑞轎車后備箱內。

同年9月7日凌晨1時許，被告人李某在旅館房間內再次與被害人邵某發生爭執，遂將其扼頸致死，將尸體裝入行李箱內，并塞進一只重20磅的啞鈴，后將行李箱藏于其駕駛的轎車后備箱內，再駕駛該車回到愛荷華州愛荷華城海豚湖小區，將車停放在其租住處附近的停車場。次日，被告人李某乘坐事先訂好的航班回到中國。經鑒定，被害人邵某符合遭受暴力致窒息死亡。2015年5月13日，被告人李某主動向溫州市公安局投案。

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李某因感情糾葛而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致人死亡，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應當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法庭上，面對公訴機關的指控，李某對殺人事實供認不諱，但辯稱沒有預謀。對于購買行李箱及啞鈴，李某稱是為了方便搬家和鍛煉。而提前購買機票的行為，李某解釋是此前得知女友另有新歡，所以買了機票打算回國散心。

被告人李某當庭表示，2011年夏天，他與邵某在北京念托福的時候認識，后來兩人先后到美國兩所不同學校念大學。邵某就讀于愛荷華州立大學，李某則被位于紐約州的羅切斯特理工學院錄取。2012年，兩人確定戀愛關系。為了能彼此相見，他于2013年轉校至女方學校附近的學校。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李某當庭陳述，在確立戀愛關系后，李某還發現邵某竟然還接受其他男子的示愛。在案發當晚，李某與邵某談及另有男子追求一事。對于該情況，邵某向他提出，周一到周五陪這位追求她的男生，周末陪李某，該提議遭到李某的拒絕。由此，雙方發生了爭吵。

李某說，自己當時氣瘋了，就罵了她臟話，“她說你再說一遍，我又說了好幾遍，她用枕頭悶我的臉叫我閉嘴，我就伸手掐她的脖子。等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一動不動了”。

由于害怕，李某在發現被害人沒有動作后并沒有第一時間撥打急救電話或報警電話。由于害怕自己在美國坐牢，同時為了能見父母最后一面，為保證有時間返回中國，他一度想到了“沉尸”的主意，所以才會把被害人塞入行李箱并放入啞鈴。

在法庭辯論階段，控辯雙方針對李某是否屬于有預謀殺人展開激辯。控方認為李某獲知邵某有其他男朋友，因愛生恨，提前預定機票、購買行李箱、啞鈴，預謀殺人。辯方認為，被告人已對購買機票、行李箱、啞鈴等物作出了合理的解釋，與邵某的死亡之間沒有必然聯系，純系作案之后的偶然使用，系臨時起意的激情殺人。

控辯雙方還對李某是否構成自首展開辯論。

在法庭最后陳述階段，李某表示，是自己的沖動和不理智犯下了如此重大罪行，很懊悔，對不起邵某及其家人，也對不起自己的父母，辜負了父母對自己的期望，不但沒有好好孝順，還成為他們的負擔。自知罪大惡極，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最后，他請求法庭能夠對他從輕處罰，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23日的庭審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最后合議庭對該案進行了評議，認為案情重大、復雜，宣布將定期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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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殺人案為何在中國審理：國際法規定“本國公民不引渡”

一起發生在美國的殺人案件，為何在中國開庭審理?

3月23日，澎湃新聞就此采訪了熟悉案件偵辦過程的中方相關人士。

據其透露，這一結果系基于《國際法》相關原則及根據中美司法協作機制溝通協商后確認的。按常理，案發在美國的刑事案件，美國擁有司法管轄權。但由于案發后李某已逃回中國，且本案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都是中國公民，根據我國《刑法》關于“屬人管轄權”規定，中國公民在中國領域外犯罪的，適用我國《刑法》，我國司法機關對該案也具有刑事管轄權。

上述人士透露，最終經過中美協商，鑒于犯罪嫌疑人已逃回中國的事實，按照《國際法》關于引渡的“本國公民不引渡”原則，該案交由中方偵辦和審理。美方對此也表示同意并積極配合協助中方展開案件偵破。

2014年10月，美方通過中國駐美大使館和駐芝加哥總領事館及時將案件情況通報中國警方。公安部刑偵局立即部署浙江警方立案偵查，浙江省公安廳又將此案交由李某在國內的居住地溫州市公安機關偵辦。掌握部分案情后，警方根據中美司法協作機制，迅速啟動赴美調查程序。同年6月1日，包括溫州市檢察院在內的中方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7人聯合工作組赴美國調查取證。同時，中國駐芝加哥總領事館派員全程陪同提供幫助。

澎湃新聞注意到，此前美國愛荷華州地方法院曾對李某以一級謀殺罪發出逮捕令。那在美國，涉嫌一級謀殺罪意味著什么?

23日，多年研究英美法律實踐的浙江思源昆侖律師事務所副主任呂俊向澎湃新聞介紹，一級謀殺罪(first-degree murder)是美國最重的謀殺罪名，一般是指事先預謀的故意殺人。與臨時起意的故意殺人相比，這類犯罪分子的主觀惡意極大，因此屬于刑法懲罰的重點。

呂俊介紹，美國的司法體制屬于聯邦制，每1個州相當于1個獨立的司法區，對于一級謀殺的量刑要根據相應的司法區確定。在死刑保留的州，作為嚴重刑事犯罪，一級謀殺也會被判以極刑。

“我國雖然不特別區分一級謀殺，但事先有預謀、完整策劃過的故意殺人，在司法實踐中量刑一般會從重考慮。”呂俊認為。